每一天都有爱情发生,每一刻都有爱情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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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凉人也凉    等级  

楼主 发表于  2022/7/11 21:05:53    编 辑   

1、缘起
 
我隔壁卖品牌男装的小哥,我不知他的年龄、家庭状况、性取向(泰国同性恋似乎很常见,也可能因为他们不需要特别隐蔽忌讳),以及他是否有妻子、女友或伴侣。我只知道,他必定比我小很多,也许十岁,也许更多。他是一个非常内向的人,很少笑,总是心事重重、略有忧郁、扑克脸的样子。
 
我曾疑惑,他这样的人开店能挣钱吗?不要说巧言令色,连和气生财都做不到。
 
在最初短租的前两周,我店里没有凳子,不远处的他有两张凳子——坐一张,空一张,我有时很想借一张,由于他的不苟言笑,没敢开口。
 
花了很长时间,才发现他是个非常内向、羞涩、不善言辞的人,也花了很长时间,发现他是一个非常善良和热忱的人。
 
在我渐渐敢于和周围几家泰国店主主动打招呼、聊天之后,他开始主动和我说话——询问某个产品的价格。
 
我猜测,我的小店乃至后来扩大的店面使这一整排商户的客流量渐渐增多起来,对他的生意也有明显带动。
 
所以,他似乎很欣赏我的小店,也很欢迎我“入驻”。这从他的神态能看出来。顾客不多的时候,他偶尔踱到我的小店逛逛,很少说话,当他开口询价时,可能就是决定买入时。
 
那个被他买走的大葫芦和中文字画,曾是我的钟情之物(并不特别想卖出,只作为店面装饰,如果有顾客询价我会略高报价)。我发现我和他常常有着相同的爱好与趣味,比如喜欢葫芦、喜欢中国字画。
 
平时除了路过,我从未往他店内看。那个大葫芦他是如何摆放的,我没有关注过。
 
有一天,他用手指向他店里的那个大葫芦,我礼貌赞叹,但其实,觉得那个大葫芦放在他的桌上显得昏暗而普通。
 
直到后来他买了那幅“樂”字画框挂在桌子上方,我才感觉有蓬荜生辉之感,而那个大葫芦和中国字画的呼应相当惊艳,很东方文化,又颇有禅意。想必他也有同感,所以,他挂好字画的第一时间,兴冲冲跑过来让我去他店里欣赏。
 
那是我第一次正式进入他的店内,那幅字画太有能量了,尤其在我向他解释“樂”字也代表“一颗愿意服务和帮助他人的善心”时他立刻决定购买之后,我想那字画里也有了他发的一颗善心的光辉吧。
 
那天在他店里,我心情放松,没拿自己当外人,从软装设计的角度指出他店里装饰上的种种“不当”,譬如,那束粉色玫瑰不应挡住字画,且与他的男装店气质不搭,最好不要;比如,镜子不应放在离店主桌子相近的位置,应放在顾客入门处,这样顾客照镜子会更自在,诸如此类。
 
他虚心接受了我的建议,立刻把镜子挪到门口,且把玫瑰抬高。他不打算扔掉那束玫瑰,因为他说,这个人是我非常尊敬的人。我这才注意到,在侧面的墙上,还挂着一张什么人的照片。那束玫瑰是他献给此人的。
 
好吧。
 
 
 
随后某天,一阵大风刮来,我后面商户店里倚靠的一块大木板倒向我这边,使我的桌子倾倒,摔坏了一个精美瓷壶和水杯。问题是,对方甚至完全不知道。
 
那天关店后,我向隔壁小哥对面卖女装的小姐姐求助(当时他和小姐姐坐在一起聊天)。我告诉她这个情况,小姐姐表示明天她会跟那个老板说。
 
但第二天,小姐姐正好关店休息。
 
晚上快打烊时,隔壁小哥走过来,用英文夹杂着手势说,木板的事他已经解决,他把木板搬走了。他用手拍拍我桌后的墙面,表示那里已经没有木板了。他手上全是灰尘,手指似乎还被木板扎破了。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说完立刻就走了。
 
他走之后,我才慢慢反应和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天没有起风,所以我忘了木板的事。但隔壁小哥却一直记得,并帮我找到那家商户交涉,按理说应该由那个商户解决搬走,为何却是小哥亲自搬走(那个木板相当沉),我不知这过程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小哥帮我解决了这个问题。
 
我突然又想起,有一次我的电灯泡烧掉导致跳闸停电,因为语言不通,又不知该找谁,我跑到小哥门口像个聋哑人一般比划,小哥二话没说,搬起凳子帮我去电箱那里一顿操作,又找来工作人员解决。
 
“木板事件”之后,我心中略有一丝“异样之感”。但这并不是说,我认为小哥喜欢我、爱慕我之类,更不是说,我对小哥突然开始喜欢、爱慕之类。
 
事物的因缘及界定怎么可能如此简单、粗大呢?人类的情感与心理活动总是像雾像雨又像风,微妙又善变。
 
何况爱情!这个人类世界迄今为止最复杂最精密最造作的心理活动及重大难题。
 
我希望超越一切概念,向内看,如实看,不衍生,不造作,不评判,不控制,不干预。
 
在所谓“爱情”(姑且用这个词吧)这个问题上,我想借此机会停下脚步,凝视它,观察它,追踪它,看看所谓“爱情”到底是何种模样——它是如何发生,如何运行,又是如何熄灭的。
 
如果它是空性的,我想弄明白它究竟如何是空性的。如果它是实有的,它到底如何实有呢?
 
作为一个有点人生阅历的中年女性,一个读过很多文学名著的文艺青年兼看过很多爱情电影的资深影迷,我想以“现在进行时”的成熟之心,对男女之情多一点“照见”或“觉知”,以体验或悄然体验的方式。
 
这很有趣,不是吗?
 
 
 
2、每一天都有爱情发生,每一刻都有爱情熄灭。
 
每天晚上关店回家,快到公寓时,我总会去路边那家7-11店买些豆奶、面包或饮料之类,有时不买什么,只为进去凉爽一下。
 
不知从何时起,发觉有个小伙子店员总会第一时间望向我,有时是我刚进门时,有时甚至是我还在路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总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不是一次、两次、三次……而是每一次。
 
我曾认为这是无意和偶然,但既然连我这么迟钝的人都有所察觉,我开始悄悄留意,发现每一次只要我走进店里,只要他在店里,只要我还停留在店里,他就会一直偷偷看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直到我结帐出门,他的目光会送我离开。
 
这下好了,我以前总是大大咧咧进门,大大咧咧结帐,大大咧咧迎向每一个7-11店员的目光,现在只要他在,我就从进门那一刻变得不自在——故意不看他、故意避免去他那里结帐、总是低着头慌乱而匆匆地离开。
 
哈!人家又没干嘛,没说什么,没做什么,只在人群里多看了我几眼,就能对我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力。
 
人类是不是很有趣?心的造作是不是很滑稽?
 
他到底想干嘛?人家根本不想干嘛,不打算了解你的年龄、国籍、婚姻状况、爱好,不打算和你牵手、谈心、恋爱、接吻、上床,人家啥也不想,只是路过一朵花而生欢喜,看见一朵云而生好奇,驻足多看几眼。
 
见一次看一次,仅此而已。哈!
 
我该怎么办?我啥也不需要办,继续像花一样开放,像云一样流转,继续悄然享受他的目光和我心的迷惑与好奇,继续慌乱结帐,继续回家睡觉。
 
懂得欣赏,懂得悦纳,就是很重要的“拥有能力”!你无须界定那是“爱情”还是“非爱情”,善缘还是孽缘,无须评判更无须负担,把它当作生命中一道突然而至的彩虹,不需要把彩虹装进瓶子。顶多像我现在这样,写篇文章,拍照留念了就好。
 
懂得尊重生命中千千万万如风的相逢与转身,懂得不是每一段因缘和合的暂时现象都要去干预、控制和处理,将为我们带来很大的释放与解脱。
 
很多问题原本就不是问题,很多事情也只是现象,不是情感,常常是我们心的造作与干预使一切变得更加无明与迷乱,不是吗?
 
 
 
3、给女孩上一堂爱情课?
 
几年前,当我一口气读完一行禅师的《恋爱三摩地》这篇长文,有风云雷电、荡气回肠之感,禅师真诚而宽坦的诉说带给我极大的震撼与启发。我曾把它完整转载到我的公众号(点击下面链接可直接阅读)——
 
禅者的初恋:当一个比丘爱上一个比丘尼(上)
禅者的初恋:当一个比丘爱上一个比丘尼(下)
 
我认为每个堕入情网的人都应该好好读一读它,这是一个关于觉知与体验的爱情故事,一个关于戒律与保护的佛教故事,也是一个关于超越与转化的禅修故事。
 
然而,一行禅师是出家人,举世公认的高僧大德,用我们的术语讲,禅师是“上等根器”。所以,他能使一段“情缘(违缘障碍)”成为觉悟的资源与机会,但故事的女主角——那位比丘尼,结局惨淡。为什么?
 
这是女性更应该思索的问题。
 
相对男人,爱情对女性总能带来“更大的快乐”,所以,也意味着它能带来“更大的烦恼”或“更大的障碍”。
 
你越执著什么,这个东西吞噬、掌控你的能力就越大。
 
必须承认,我们大多数佛教徒都不是禅师这样的“上等根器”——能从一段爱情中悟出空性的道理,最后生起对三宝不退转的信心,化为对一切众生的大悲菩提心。
 
“劣根”的我们,以及我们这些在家佛教徒的子女,大概率还是会被爱情击中、沦陷,被两性关系缠缚,踏上恋爱&失恋、结婚&离婚、生儿育女的庸常生活之路。
 
我女儿今年18岁,我,该如何给她或更多青春期女孩上一堂“女性爱情课”呢?至少,在庸常的生活中保持觉知与正念,在两性关系中依然保持心灵自由。
 
很不凑巧,在女儿有鲜明记忆的最近八年,我基本上是学佛的、单身的、没有异性亲密关系的状态,我想她大概以为我很超脱,不需要爱情或不屑于对男人心动,或者,以为我已经具备佛教所谓的“出离心”,对爱情已经“勘破、放下”。
 
她大概难以想象,年轻时代的我对爱情与性是有相当体察与经验的。这并非说我曾拥有大量、重复的两性经历,而是作为一个保持写作习惯的人,我从年轻时代起对发生在自己和他人身上的故事,总有“格物”的习惯。
 
格物,就是研究它背后的规律、原因或机制,参透它。最上等的格物,就是一行禅师献给众生的那本《恋爱三摩地》。
 
现在,因为隔壁小哥出现的缘起(我很高兴有机会向女儿证明我完全不排斥爱情和婚姻或对男人不屑),因为我也想为青春期的女儿及更多女性奉献属于我所体悟到的爱情中的“心灵自由之路”,所以,我想借机谈谈这个话题。
 
我常常跟女儿讲,性教育(行为)的前提应该是成熟的性爱观(理念),而性爱观的前提应该是成熟的爱情观,而爱情观的前提是有成熟的人生观与价值观。
 
所以,当我们谈论爱情的时候,可能就是谈论人生。
 
 
 
4、不要压抑,也不要放纵,更无须用力
 
隔壁小哥前天晚上没来,一对陌生男女在他店里守店。我不知发生了什么,猜测他是不是准备把店面转让给别人。
 
昨天,他来了,第一时间到我店里来跟我说话,我没听懂他说什么,只脱口问他:昨天你为什么没来?他说他委托别人来售卖了,可能是翻译问题,我理解成他要把店面转让给别人来售卖,他连说“NO、NO,这个店是我一个人的,我没有合伙人。”
 
我们站在那里,互相说了很多其实完全不必跟对方说的话。
 
小哥爱上我了吗?或者,我爱上小哥了吗?I don''t know,and I don''t care.
 
它是一个因缘,一个暂时的和合现象,它将往哪里去,取决于某种深藏的但我们无法了知的业力,取决于我和他每一个当下之心,也取决于时间以及时间创造的无常。
 
时间永远是一个重要因缘。我们的心总会随着各种因缘不断变化。
 
所以,它将通往任何地方。我没有期待(所以不会失望),也不作预设(没有多余的幻想),也不会试图去增加或减少什么(不去刻意干预)。
 
事实上,我们的行为与心如此受制于对方的行为与心,但恰恰我们最没办法了解对方的心,所以,基本上我们什么都做不了。除了观察自己的心。
 
就像现在的我总想再次拥有属于我的猫,除了遇见,除了停留,除了喂罐头,基本上什么也做不了——就算天天喂罐头它也未必肯跟我回家呢。
 
如果你还不知道什么叫“心灵自由”,建议先养只猫,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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